赵国军:北约分歧远不止于跨大西洋鸿沟

本文原发于《解放军报》,2019126
供稿  赵国军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

为期两天的北约峰会124在英国伦敦落幕。本来是纪念北约成立70周年的聚会,却由于种种内部矛盾公开化,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痕。

北约内部的分歧首先体现在跨大西洋层面。除美英特殊关系外,美国与北约其他成员国之间在包括战略理念、防务费用等很多问题上都有不同的看法。美国关心北约其他成员国能否分担更多的防务开支,并试图将俄罗斯、中国等列入北约安全议程之中。

法国则批评美国在战略决策上同北约盟国没有任何协调,北约正在经历“脑死亡”。尤其是前不久美国在没有事先通知北约的情况下便从叙利亚撤军,而后又不顾欧洲盟友反对为土耳其攻打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武装“开绿灯”,表明美国并没有把欧洲盟友的利益放在眼里。虽然德国总理默克尔认为这一刺激性词语有点言过其实,但当前北约内部矛盾重重的现状已经愈发凸显。

跨大西洋的裂痕背后,是法国等成员国对北约扮演角色的认知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。“9·11”事件后,美国在反恐战争等问题上更愿意单干或者说按临时性议题组建联盟。秉持“美国优先”理念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就任后发表“北约过时论”,把霸权倾向加诸盟友身上。在伊朗核协议、《中导条约》等问题上,特朗普与欧洲国家领导人都有重大分歧,被法国总统马克龙指责为“第一个”与欧洲盟友想法“格格不入”的美国总统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法国等国认为欧洲应该拥有自己更加独立的防务力量,虽然这种主张还没有强大到足以撼动北约的根基,但欧洲防务自主的进程仍在不断推进。

北约的分歧还体现在欧洲成员国内部的分裂。随着北约的扩大,以法德为代表的“老欧洲”的影响力已经很大程度上被稀释了。与法德等国争取欧洲防务自主的政策取向不同,中东欧一些后来才加入北约的成员国对于俄罗斯的防范心理更重,更加希望北约能够成为自己倚靠的“大树”。特别是俄罗斯在俄格冲突、克里米亚事件等问题上采取的军事行动,更让他们心生忌惮。这也为美国利用欧洲内部的矛盾牵制法德等“老欧洲”国家留下了空间。

上述分歧在性质、程度上各不相同,但大都还属于内部的政策矛盾。以美法两国为例,尽管马克龙与特朗普都曾唱衰北约,但马克龙是不满美国操控北约为自己利益服务,特朗普则是为了让成员国分担更多防务费,从而为赢得连任加分,两人其实都不是要终结北约。

事实上,北约现在面临最大的困惑在于“路线问题”,即如何界定自身面临的安全挑战。作为冷战对抗的产物,北约生来就带有对抗的“基因”。在世界各国相互深入融合、追求和平发展的今天,如何找到适合自身的定位,是关系北约未来发展的“头等要务”。

当下,北约可以选择的道路有两条。一是回归北约成立章程规定的防御性,将自己的行动限定在跨大西洋区域,或者像马克龙说的那样将应对恐怖主义作为北约面临的主要挑战,这显然不符合美国的战略竞争思维,估计很难实现。二是将中俄视作北约未来防范的重点,被美国牵着鼻子走。只是利用北约来实现美国的地缘政治利益,也必然会让其他成员国产生“为人做嫁衣”的心理,彼此之间很难做到步调一致。


思路决定出路,格局决定结局。事实上,北约相关国家在经贸、能源、维护多边主义等重大问题上与中俄拥有共同的利益和相似的看法,并不会一味随着美国的指挥棒起舞。在欧洲自身利益与美国地缘政治利益之间游走的北约,也会越发清楚,霸权和对抗不可能是自己寻找的未来。